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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8章 中秋宴(3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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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8章 中秋宴(3)

月色如銀,一只瀝青繡鞋半露在雀門之外,在門扇遮掩之下一襲白衣緩緩出現,飄然而至,攜來一股清晰的花香,長發如瀑散落在腰間。

那個女子緩緩露出全貌,腿腳有些發軟,剛進殿就直接跪倒在地。由於心中太過於顫栗,口齒打顫:“見過...陛下...見過...殿下...,奴婢鳶兒....”

蕭璟雲微微側頭,餘光寒涼如冰。面上不動聲色,永遠是一副不慌不忙、淡漠如常的樣子,但是也只有他知道在半遮半掩的聲音踏進殿門的那一刻,他有一瞬間屏住了呼吸,心跳仿佛停緩半刻,怕是那個眉眼含笑、一口一個說著心悅於他的女子。雖然只是一瞬,卻足以讓蕭璟雲察覺到了深埋於心裏的一絲異樣。

他緩緩轉過身,眸光一掃而過不停發顫的鳶兒:“我不認得你。”

“太子殿下...昨夜夜黑風高的,奴婢與小凳子的在草叢幽會還被殿下發現了...”

藺寬見她支支吾吾,催促道:“快說,你聽到了什麽?”

“奴婢...奴婢聽到傅簡大人和殿下在私語,說什麽要是私自查觀山案被陛下發現的話...可是忤逆的重罪。”小宮女的聲音愈來愈清,微乎其微。

慶帝的臉色也愈來愈深,大殿之上所有人都緘默不語,倏然氣氛變得陰沈,寂靜針落可聞。

“蕭璟雲,你還有什麽話說?”此番話慶帝可是一字一字吞碎了,從牙縫之間吐出,狹長的眉眼之下是一國君王之威不可侵犯。

“皇天後土,皇權之下,孤竟生出了你這樣一個不忠、不孝的好兒子。孤只道,天下歸心。而你,蕭璟雲,身為一朝太子竟然敢在孤的眼皮子底下公然無視君父,私自徹查一個孤言三令五申、言令禁止的舊案,難道你想學那個亂成賊子一樣通敵賣國!霍亂大晟!”

蕭璟雲:“物證。”

“放肆!蕭璟雲你簡直無法無天!到底是孤在審問你,還是你在這皇位之上審問孤!”慶帝將手中的玉盞瓷碗一怒之下直接砸在蕭璟雲的頭上,鮮血順間從額間滲出、粘合了他額前的墨色碎發,漸漸染紅了他纖塵不染的白衣。

可是他依舊目光堅毅地看著慶帝,眼神空洞,語氣平靜:“自認無愧,從未有過不臣之心。父帝既要定我的通敵叛國之罪,就請拿出物證。”

“好...好...”慶帝被急得竟然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麽,“傳孤的旨意,封查整個東宮。另外,東宮上下所有人都給我好生盤查一遍,若有人檢舉蕭璟雲,一律重賞。還有,把傅簡給我抓過來,孤要親自審問!”

蕭承宣舉著杯盞,一壺清酒下肚:“君父,皇兄回城還特意帶來了一位神秘的女子,甚是親密。”

慶帝:“把她也給孤帶來。”

~

月影婆娑,清脆的紫竹林中樹葉摩擦聲沙沙作響。

清黎仔細摩挲著手中的玉佩,通體碧玉,如此一塊美玉,是鎮北將軍遺留給蕭璟雲的遺物,也是最後一步扳倒蕭璟雲太子之位的關鍵證物。

司命衣袖一擺,收起正在同步播放大殿之上情景的往生鏡,仔細推敲清黎的表情:“你執意不肯還給蕭璟雲這枚玉佩,就是為了用在這,是不是?清黎你到底是什麽時候計劃好這一切的,是在蕭璟雲告訴你這是鎮北將軍遺物的時候?”

在清黎的步步算計之中,她成為了此舉最關鍵的落子。

清黎今夜情緒不佳,坐在石凳上:“真是個木頭...傻子...,明明沒有那麽順利的,他的武功、權勢、地位都在我之上,他明明可以輕易從我這拿回玉佩。”

司命不解:“你到底是用什麽辦法?讓他把如此重要的玉佩放在你這的。”

“耍無賴。”

清黎憶起,那夜馬車之內,蕭璟雲曾問她討要過玉佩。

他聲音清冽:“清黎姑娘,請把佩玉佩還我。”

清黎笑嘻嘻將玉佩塞到自己的襟衣前(xiong):“好啊,但是需要殿下自己來拿。”

蕭璟雲斂眸,臉色稍沈:“不知羞恥。”

若是常人被盜走了重要之物,早就急的跳起來,而蕭璟雲只是重了些語氣,說出了他認知中最狠的話語。

清黎也逐漸在蕭璟雲的口中從難纏升級為胡攪蠻纏再升至最高階,不知羞恥!

清黎吹拂著漂泊的茶葉子,輕銜著杯沿:“殿下,我是小人!小人哪知什麽羞恥呀!”



司命聽著清黎此等大膽的妄言,才知道忘川頭號惡鬼孟婆的可怕之處,不止頭腦不錯、分分鐘把人算計到死,還非常厚顏無恥、不擇手段,怪不得忘川的魑魅魍魎都這麽忌憚她!

司命微微紅了臉,想著她和扶桑這般沒有界限稍微有些安心,清黎如此大大咧咧就說明她對扶桑沒有半點男女之意。

清黎慢慢站起身子,抖了抖裙擺的淤泥,一擡眸卻在遠處看到傅簡將劍抱在懷中一臉警惕地打量著她。清黎暗暗心悸,還好傅簡看不見隱體的司命。

她一掃掃起躺在她眼前的竹葉,綠葉簌簌而落,清黎處在密林斑駁的陰影中。

傅簡站在明亮燈火之下,打量良久,才嘆了一口氣說出:“看來殿下是真的喜歡上清黎姑娘了,都敢把寸步不離、重似身家性命的玉佩交到手裏。”

清黎蒙了:“啊?”心想:不是,你家殿下只是臉皮薄,要不回去罷了。

傅簡嘴裏還在碎碎念叨,就看著清黎已經一個人遠走在前,連忙提著刀小跑追了上去:“清黎姑娘,你這是要到哪啊?你是不是走錯了,這是去正宮的路啊。你去不得啊,陛下今日召開中秋晚宴,只有皇親國戚、嬪妃...”

清黎心裏默念著,不知者不罪,他沒有往生鏡自然不知到雁歸宮中現在已經天翻地覆,而蕭璟雲還被慶帝一怒之下砸破了頭。

清黎一路小走,希望早點和慶帝派來抓他們的人撞上。

聽著傅簡一路上念叨不斷,一個頭兩個大,犯起了嘀咕:“怎麽主人是個不愛說話的木頭,可身邊的近臣廢話那麽多啊...蕭璟雲是不是個傻子啊!”

可一旁的傅簡只把最後半句聽進去了,突然停下腳步:“殿下,可不就是一個徹頭徹尾的傻子嗎?明明和霍連徵沒有絲毫關系,僅僅有過一面之緣,卻不惜為了他,得罪陛下,去查這樁早已經沒人願意提及、無人在意的觀山案。”

“真不知道,殿下是怎麽想的。”

清黎也不可思議地回望著傅簡,難以置信地再次確信自己沒有聽錯:“什麽?他和鎮北將軍只有一面之緣?”

傅簡垂頭喪氣地隨便坐在了宮門前的石階上,暴力地揉搓著頭發:“不就是殿下十歲那年,在校場學劍。霍連徵當時還是人人敬仰的鎮北將軍,正好路過指點了一下殿下劍術,真不知道殿下為何記那麽久。”

“不止如此,這霍連徵真的是做鬼都不放過殿下啊,明明跟殿下一點也不熟,還非要派副將宋清衍冒死送來一個玉佩。一個玉佩,就要殿下著了魔,認定了此案有冤屈。”

清黎現在反倒可憐起了傅簡,這麽倒黴跟了一個如此較真的主子:“你家殿下腦回路確實和常人不同,明顯的一個叛國冤案還非要窮糾細節。”

“是吧。我也勸過啊,但殿下那個倔驢脾氣怎麽是我能拉得動的。就非要擺文藝,站在窗前,跟我說:親自查證,疑罪從無。罪可昭,冤自清。”

罪可昭,冤自清...

清黎不禁紅了眼眶,她後知後覺發現眼角有點泛著濕潤,伸手去摸,看著指尖那一滴清淚,才知道自己竟然落淚了。

奇怪,太奇怪了,自己為何要流淚?她根本不清楚自己發生了什麽,可是淚水就已經無法抑制地從臉頰流下,她呆呆地站在那裏,任憑淚水肆無忌憚地滴落在地上。

漸漸地腦海裏傳來了一個女子的哀嚎,抽噎聲不斷,像是遭受了天大的冤屈,那一聲聲震懾人心的哭喊一點點榨幹她最後生的希望:我沒有這麽做,我沒有這麽做!為什麽要這麽對我!為什麽?!就是因為我卑微如螻蟻,所以我就可以任人□□、隨意對待嗎?

而後她似抓到了最後一根救命的稻草,渴求到聲音顫抖:仙君,我想成仙,我想脫離人世!

....

清黎頭疼欲裂,雙目失神,這是什麽?那個女人是誰?難道是她成仙之前的記憶嗎?那個點化她成仙之人是司命嗎?

傅簡沒想到自己剛剛就暢談了一下殿下的傻瓜事跡,就能把迷戀殿下的清黎感動地不要不要的,果然是夫唱婦隨啊。他實在是不解,有什麽好哭的?但美人落淚,他只遞上白巾以表安慰。

清黎玉指緊緊握著這白巾,狠狠攥在手心之中。

禦前太監汪懷言也終於帶著一眾侍衛,找到二人,蘭花指一碾:“傳陛下口諭,把他們二人抓起來。”

重兵團團包圍,刀刃相向。傅簡一臉懵逼,清黎意料之中。

汪懷言細聲細氣,一臉陰笑:“想好了,待會兒如何去陛下面前回話,是主動坦白蕭璟雲私查觀和那罪臣有私,還是執意維護即將成為廢太子的蕭璟雲呢?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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